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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歉,久等啦,祝大家春节快乐呀。
遥闻东南山峦叠嶂,幽谷连壑,间有悬泉瀑布飞漱,碧雾弥蒙。
泉水流经处有一古镇,江河翠碧,白墙玄瓦,炊烟袅袅,民风淳朴。
相传镇北设一医馆,群竹环绕,鲜有人迹;馆有大夫幽居,其名江临,独眼独臂,常被黑衣,虽漱石枕流,然仁心仁术,医术高明。
医馆静僻,临常居于此,朝闻鸟鸣,夜伴宵辉,草药相随,墨香四溢,凭栏望山,春水煎茶。
尽管形影相依,但日子过得且算安稳。
时至大寒,日暖风和,晴空万里,乃晾晒药材、读书饮茶之佳日。
——“咚”。
忽闻叩门声响,其声轻蹙,临初觉幻听,念及来者或已病危,乃应门而出。
“来了来了,可是病急乎……”
出门,方见一女子倒于馆外,长发披散,霜白似雪,然身披数创,浑身血染,气息奄奄,人命危浅。
“是救?还是不救?这副模样,还能救活?”
思虑片刻,临终心软,遂长吁叹气。
“总不能……就这么让她死在这医馆门外,坏了这儿的名声……且先扛回去,若治不活了,埋后院里便是。”
想罢,便挽袖躬身,抚其入馆医治。
置于厅堂,倏解赤襺,轻拭血痕,又察其躯寒面白,脉象异乱。又念其失血过重,身负刀伤,且裁麻布,附以金疮药绑扎。
欲动针,撩其鬓发,又止。
此女螓首蛾眉,肤若凝脂,冰肌莹彻,绝世佳人也。而江临却眉头紧锁,满脸愁容。
这张脸,他认得,是他仇家——柳落羽。落羽,北城城主,魔修也,拥青楼十座有余,性情漂浮不定,喜怒无常,常挥金如土,纸醉金迷。观其楚腰所佩勾玉,漆黑如墨,更是证实了她的身份。
此前曾有传闻北城城主跳崖自尽,而今人却尚存一息,躺在了眼前。
“呵……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。”
曾几何时,江临遭人陷害,而柳落羽废其右眼,断其左臂。
时隔数年,虽不知为何又现身于此,还浑身是血,青发成雪,妙鬘不再,然此刻,那废眼断臂之人就在眼前。
一说“凡大医治病,必当安神定志,无欲无求,先发大慈侧隐之心,誓愿普救含灵之苦”,可他就是难忍这怨恨。
况落羽又身覆金创,盖遭人寻杀。倘不及时处置妥当,定是会被卷入纷争之中。
不知觉间,手已执针悬其额上。
“只需要从这个位置下去……”
江临心想,却不料那赤眸猝然一睁,素手猛地抓其右腕。
“江大夫,这是作甚?”
“你……我……我正准备运针医治……”
“嚯?”
而后,只见落羽凑至面前,抚起江临下巴,缓缓道:
“既然做了大夫,就莫要想不该想的,做不该做的……”
说着,她又一把将临拉过,咬其下唇,臂若蚺蛇,紧锁其颈。
“你,你干什么?!”
江临惊觉,方将落羽推离。
“呵呵呵……干什么?江大夫可曾听闻过‘血契’与‘魂契’?一并给你下了。妾身若是出了差错,你也别想活了,待至下辈子还来找你索命。”
“……”
“那接下来,就劳烦大夫,妙手回春了……”
语落,咳血于临身上,继而昏厥倒地。
血契,邪术也,结契二人任殒一方,彼方遂迅殉死。既已强行结契,二人便都没法拿对方怎样了。
“嘁!”
江临遂咂舌。迫于此状,他也只得穷尽所能去医救所恨之人。
又过三四日,燕语莺啼,流水击石,偶有清风拂竹林,沙沙作响。
落羽虽已初愈,却仍需静养。馆中常焚熏香,芬芳馥郁,却又静得可怕。即无他人,亦无消遣之物,唯江临一人席地而坐,伏案于厅。
百无聊赖,只好移其身旁,反复打量。
“你这一天天的,都在干些什么呢?”
“闲时阅医书,对账目,云消时晒药,医后属药方……”
江临一面答之,一面蘸墨、提笔、记账,目光不曾从案台偏移。
“……唔。”
“怎么?你很闲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那烦请您把先这医药的钱缴一下。”
说着,他临便将那墨迹未干的纸塞至落羽面前。
“欸?江大夫好生冷漠,可妾身此番境地,属实拿不出分毫……”
落羽做作道。
“——倘如此,还烦请柳城主安心养病,早日解契,离开这清闲之地。”
“嚯,就这么想要妾身离开?即便如此,两个‘契’妾身是一个也不会解开的。毕竟,这也是江大夫逼妾身使用的,可有说错?”
“……”
江临静默了。
落羽所言极是,他当时确是动了恻隐之心。
“本想待到醒来装作失忆,再看看你可会尽释前嫌。怎料这针都悬妾身头上了,便只好……”
落羽继续漫不经心地说着。随后,二人又瞥了彼此一眼。
“可算愿意看切身一眼了么?江临,知道你还恨着妾身,但你……不也弑杀了妾身情同姊妹的爱人么?”
说着,她又翻身,拨撩起江临的鬓发来。
“那,你想怎样?”
“呵呵……当然是想赖于此地,蹭吃蹭喝了。”
“哈?”
闻言,江临便心生困惑。这打的,又是什么算盘?
倘若是到富人家里蹭吃蹭喝尚且能够理解,可他这儿倒是终日疏食饮水,生活拮据。
亦或者……她是想待时而动呢?若是如此,那待到痊愈,落羽定会解契杀人……
“所以还有劳江大夫到镇上,替妾身买些上好的衣服来替换。这身麻衣,磨得慌……”
她埋怨着,又扯了扯右衽。
这身衣裳本是江临的,上面还残留着药材淡淡的香气,怪好闻的。倒也没什么不好,只是面料粗糙,磨着皮肤怪难受。
“不想穿,就别穿。”
面对落羽的无理苛求,江临皆以淡漠相回。
“也……不是不可以。”
心想,反正里边还裹着层层麻布,馆内又无旁人,脱掉——又有何不可呢?想罢,便面不改色,轻拉绦带,几欲解衣。
“柳落羽……”
“嗯?”
江临旋即歇笔,咬牙闭目,右拳紧攥,青筋暴起。未几,其色渐柔,温声细语,道:
“过来,躺下,我给你诊诊,看看是否患有脑疾。”
说着,便从一旁摸来毫针。
“怎么?生气了?妾身就是想看你生气的模样。”
落羽如是戏谑道,俏丽的脸上即刻露出了得意的坏笑。
“你莫要太过分了,当心我玉石俱焚。”
“——好呀,殉情倒也不错,妾身甚是喜欢。”
怎料,得来的回应却愈显癫狂。
“我看你是真患有脑疾。不仅逼着自己的仇家救你,还放着好好的城主不当,在这儿讹诈我一穷人。”
“城主?呵……”
只闻一声冷哼,方才还在讥笑的脸,顷刻间又胧上了一层氤氲。
“已经……不是什么城主了。妾身已是‘已死之人’……就像你一样。”
语落,风翻书页,烛光摇曳,厅内又静默了几分。
“像你一样”——遭人陷害,名亡实存,改名换姓,隐于边镇。
“不过……好在逃亡前都把仇家血洗干净了,因而你也不必担心会有麻烦找上来。”
赤色双眸,一睁一闭,如是淡言。
而后,她又只手撑起半边身子,企图试探起对方的反应,轻声道:
“莫笑妾身落得这般境地,在此之前,妾身还是借着‘城主’的便利,查清了不少冤假错案的呢……”
“冤假错案么……”
闻言,又换江临冷哼一声。只见其眼帘微垂,若有所思。少顷,方起身欲走。
“去哪儿?”
“抓药。”
“呀!原来这儿还有酒呢!”
移步药房,落羽大喜。
“就不该让你跟过来的……”
药房虽小,三面皆设药柜,种类之繁多,储量之齐全自不必多言。百草药香,落羽能从中嗅得酒味,倒也是莫大的本事。
“还请柳大人放过我这小小医馆。医馆收入微薄,经不起您的折腾。”
“收入微薄?江大夫的名声,在镇里可大着呢。医馆虽僻,平日鲜有病患,但来者大都身患重症。这能‘起死回生’的银两,自是扫不到哪儿去吧?怎又受不起这几瓶烧酒的花销来了?”
揭盖,轻嗅,白颊微红,酒欲渐涨。
“你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一直都在监视我?”
“……”
见行迹败露,落羽不禁收敛起了方才的得意。
自大寒遇其倒于馆外时起,江临便有所觉。
堂堂魔修之首,偌大的能耐,在北城跳崖自尽不提,而后竟恰巧逃到了这南国的小小古镇?倒哪儿不好,偏偏又倒在自家医馆外?
如今,她又对自己在镇里的情况知根知底。又怎来的巧合、孽缘一说。
“你到底有何目的?若是来为‘那人’复仇的,直说便是。”
江临直言。赖住赖医,赖吃赖喝,还频添烦扰,扰了他的清静。不时嬉皮笑脸,皮笑肉不笑地,让人瘆得慌。
“——不,妾身可不是来为她寻仇的……也不会杀你。”
“……不杀我?”
“不错。但这契,也不会解开。”
“……”
不是寻仇的?结邪契又不解?还赖吃赖喝?思来想去,恐是想要长期恶心折磨自己。
念及此,江临不禁咒骂于心——这人好生歹毒。明明长着一张俏媚的脸,怎料心却那么黑。
“……总之,这烧酒妾身就先抱走了。”
语落,趁其还未回过神来,遂抱酒转身,举步如飞。
渐黄昏,医馆又传叩门声。
开门,来者乃是先前病患的家属。
“廖姑娘?”
“江大夫,久疏问候。先前家父的事,还未来得及答谢大夫。正巧前些时日多收了些橘子,便拿了些来。”
“廖姑娘客气了,况且这银子也收了。令尊现在可好?”
“回大夫,家父不仅痊愈,还能力扛数石。”
说着,又将一沉甸甸的竹筐递上前去。
“呃呵呵……莫要操劳过度才好……”
几番推辞,江临终究还是被塞下了那筐橘子。
“虽知江大夫好静,喜独处,鲜与外人游。可再过些日子便是除夕了。大夫若不嫌弃,务必来咱家吃上一顿。倘若肯来,届时定让给您介绍个姑娘……”
“——是么?”
话未说完,便被一犀利女声打断。寻声望去,遂见娥眉,背倚角柱,立于一旁。楚腰纤细,雪肤花貌,甚是惊艳。
“这方面的事儿,妾身倒觉得,是不必劳烦姑娘了。”
语调虽平,然有怒意隐隐外泄。
“哇……没想到江大夫原来……”
“啊这……不是,我……”
“大夫无需多言,小女懂的,就先不打扰二位啦。”
不等江临辩解,其人如食大瓜,掩嘴窃笑,速速离去。唯留江临,手执竹筐,呆愣原地。
“想必,‘江大夫金屋藏娇’的传闻,翌日会在镇上传开吧。”
落羽坏笑道,又装作毫不在意,漫不经心地玩弄起自己的手指来。
而临只是瞪其一眼,便入药房,着手配制麻沸散。
初入夜,月明星稀,晚风清爽。
“月色真美……可惜南国无雪,倒少了些意思,还是北城好。”
落羽仰头遥望,不禁碎碎念起来。
至傍晚起,江临便见其抱着那烧酒,细斟慢酌,面红耳赤,酒气萦绕。
好在熏香正燃,馨香四溢,能遮酒气。
“中原杂乱,鱼龙混杂,琐事繁多。北城多小人,勾心斗角,尔虞我诈,心腹之黑,白雪难净。”
此虽为驳斥,亦为事实。
“嘻……”
见江临对自己有所搭理,落羽又将上半身摊趴在桌上,端详起对方来。
“又怎么?”
“当初竟没发觉,江大夫的鸢色眸子好生漂亮,妾身怎就伤了一只呢?”
“……”
见此状,大抵是又要耍酒疯,冷嘲热讽,折磨自己了罢。
待其半愈,他定要偷偷将那麻沸散下进那八珍汤里,致其失觉,寻一处荒郊野岭,或是邻镇的勾栏院,扔了!
“真是时移事异呀。不曾想妾身昔日一手栽培的刺客,摔下悬崖后竟活了下来,还当了大夫,终日束发读书,幽居于此……可妾身却好恨呐……”
“恨?”
“恨妾身无能,真情假意辨不清,又听信了小人谗言,把你废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许那诗书说得对,‘君子在野,小人在位’。而北城多小人,居心叵测……她不爱妾身,心怀不轨,还欲谋害妾身……所以你便先她一步,瞒着妾身将她杀害了,不是么?”
“你是怎么……”
闻言,江临的眼瞪得浑圆,一脸惊愕,竟不知所措。
“不是说了么……妾身可是有好好查清冤假错案的…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。”
落羽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,不时又抓起酒瓶,豪饮数口。
“唔……喝完了……再来点?”
——那是最后一瓶烧酒。
江临傍晚到药房时,他发现酒已全无,想必定是她偷偷来过。
“自己出去买。”
他恼火道。自己终日滴酒不沾,储烧酒只为用作清创。数量本就不多,怎料还都被盗走饮尽了。
“没钱……不放你施舍妾身点银两,妾身这就出去买几瓶儿?”
“没钱?怎不将‘那东西’当了?”
说着,江临瞥了眼那佩于其腰的黑色勾玉,不禁打趣起来。
之所以迟迟没将对方赶走,抵是拜此勾玉所赐。
“那东西?”
初不明所言,而后溯其目光,方知所指。
“此君予妾之物,又怎能说当就当。”
落羽直言,又将那勾玉取下,视作珍宝,反复轻抚、擦拭、端详。后又不时露出痴笑,她抵是醉了。
“自从别来孤独甚,最是晓起倍伤情……”
“不过兰因絮果,又怎伤情。”
“妾之愁思,君或将疑,然青发成雪,或足已凭。”
唇微颤,泪欲流,思君思至发成雪,何来猜忌否此情?
江临察其色,闻其声,怨恨之心不免动摇。
许久,待至心情平复,落羽方才打趣戏谑:
“虽说妾身现在身无分文,但你若愿意,妾身也可当你的床伴……”
落羽没害臊道,不知是真放荡还是戏言。
见对方不为所动,还不忘解绦带,撩罗裙,翘玉足,露大腿。
“蛇蛇硕言,出自口矣,巧舌如簧,颜之厚矣。”
此乃谎言。落羽有磨镜之好,这点,他比谁都清楚。
“真过分啊……可送至嘴边的肉,岂又有不吃的道理?还是说……你嫌我脏?”
落羽缓缓试探。
“——正是。”
闻言,落羽瞠目,拍桌而起,双拳紧攥,发尽上指冠。庭内霎时杀气弥漫,而江临却不为所动。
即便拨开了过去的云雾,也改变不了他独眼独臂的事实。若能借此机会,将对方气走,不再往来,彼此安好,倒也不坏。
庭静,风止,山泉冷涩,溪流渐缓,其声低沉,似断续呜咽,又似幽恨暗生。
少顷,怒气方消。
“既然江大夫对妾身如此冷漠嫌弃,妾身也不知如何是好……但不管怎样,妾身都有愧于你……”
说着,便将茶壶提起,往杯里斟上。
“还请喝了这杯茶,消了旧怨情。”
“……”
江临抬眼,视其长叹一气,眼帘低垂,盖心灰意冷。此茶过后,或将就此别过了。
遂不复多想,便一饮而尽。
茶方入口,猝觉味道怪异。欲吐,又为落羽堵唇强灌,被迫咽下。
“——你往茶里下了什么!?”
“自然是江大夫为我亲手配制的麻沸散……当然,还有妾身秘制的合欢散……”
须臾,江临只觉浑身无力,躯若火燎。
“可曾记得妾身说过的,这契,妾身是永远不会解开的……妾身本不想如此,要怪就怪江大夫太过无情了呵。”
“今夜过后,你便是妾身的人了,呵呵呵……” 傅粉何郎,甚是清秀,须眉男子,遂倒温怀。温怀香软,春宵苦短,皎月悬空,流水窸窣。
PS1:这次就不多加注释了,因为一些字词(有点多?虽然后面尽量少用了)用了古时候的雅称。
PS2:好想安心睡懒觉……屋外烟花爆竹连夜放,猫猫彻夜未曾眠。